看着苦谛的背影,黄舍利若有所思:“这老和尚不识真佛,待我冷淡也就罢了,怎么对你姜真人也如此疏离?”
“这位观世院首座一直都是如此。”姜望道:“可能因为这就是他的性格,也可能因为,他跟苦觉前辈不太对付——我多次见着他们对骂,骂得可脏了。”
“悬空寺这般不知礼吗?”黄舍利不解道:“既然你是来找苦觉真人,就算苦觉不在,他们也应该派个同苦觉关系好的来接待你。”
姜望想了想:“悬空寺好像没有哪个跟苦觉前辈关系好……他跟谁都吵架。”
苦谛可能也是不得不来,毕竟他执掌观世院。监察、戒律归他管,外事也要负责。
黄舍利都不知说什么好了。过了一会儿,又道:“苦谛和尚刚刚说你去年也来过,前年也来过,这会又来——苦觉真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,你这么记挂他?”
“那倒也没有。”姜望笑笑:“就是很久没见了,探探他的消息。要是哪天给你写信你不回,我也得去问问情况不是?”
黄舍利‘啧’了一声:“你这是说我重要呢,还是说我不重要呢?”
姜望道:“你是我还算重要的朋友!”
苦谛道:“事涉——”
姜望特意放出气息叫他们察知,就是不想浪费时间,直接道:“我是姜望,让贵院子舒姑娘来见我。”
黄舍利咧开嘴:“这是你的荣幸。”
屋顶悬有琥珀三颗,光照一室如明灯。
算起来还是黄舍利更胜一筹。
但问题在于,许象乾是真没钱,滚刀肉,怎么都榨不出油来。黄舍利是富得流油,还能揩油走。
“肩虽担山,奈何心藏寰宇。”一个声音接道。
而房间的正中央,立着一只高约丈许的、不断变幻光影的文字茧。
修行者累经岁月,对时间的流逝不够敏感。况且大家修为都至此,在神临往上走,寿限少说也是五百起步,三五年不联系是常有的事。
今天借着太虚阁员的新身份登门,终叫这冷面的观世院首座给了几分面子。
老僧敲石远,山寺掩门扉。
他抬手止住姜望的礼,眼中有一缕拂不去的忧愁:“我徒儿心高意远,自讨苦吃……累你牵挂。”
姜望见他还活着,便没有理会,而是先让子舒带路,往里间走。
他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安抚情绪的能力,你看着他宁和的眼睛,总会觉得……总有希望在。
现在是还年轻,还常有惦念。等到百岁千岁,渐已习惯世情,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。
但好在美色可餐。
姜望哈哈一笑,纵身贯为一道虹:“别想太多,走,喝酒去!”
送走黄舍利之后,姜望在书房写信。
“净礼怎么样了?”
姜望看着看着,嘴角泛起微笑。
黄舍利立马追上去:“好哇!你果然拿了斗昭的钱!你拿他的钱做什么?怎不要我的?”
“姜大哥!”不多时,子舒飞身出来,眼中有泪,泫然欲泣。
此刻的许象乾,正背靠廊柱,坐在庭前的石阶上,仰头对天,但眼中分明无神。以前一定要梳出油光的鬓发,现在胡乱地堆在一起。那锃光瓦亮的高额头,也多了几条清晰可见的额纹。
“龙门书院的照师姐出事了。”姜望道:“我去一趟,你们照看好家里。”